幽灵庄园的秘密4攻略-幽灵庄园的秘密攻略秘籍
正文 第五章 苦况不堪言
昨天是钩子七十岁的生日,今天他醒来时,宿醉仍未醒,只觉得头疼如裂,性欲冲动。
第一个现象表示他已老了。
昨天他只不过喝了四十斤黄酒,今天头就痛得恨不得一刀把脑袋砍下来。
幽灵庄园的秘密4攻略
十年前他还曾经有过一夜痛饮八十斤黄酒的记录,睡了两个时辰后,就已精神抖擞,只用一只手,就扼断了太行三十六友中二十三个人的咽喉。
想到这一点,他觉得痛恨,恨天恨地,也恨自己像我这样的人,为什么也会老?
可是发觉了第二个现象后,他又不禁觉得很安慰,他身体的某一部分,简直硬得像是装在他有腕上的铁钩一样。
七十岁的老人,有几个能像他这么强壮?
只可惜这地方的女人太少,能被他看上眼的女人更少。
事实上,他看得上眼的女人一共只有三个,这三个该死的女人又偏偏总是要吊他的胃口。
尤其是那又精又鬼的小狐狸,已经答应过他三次,要到他房里来,害得白白空等了二夜。
想到这一点,他心里更恨,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小狐狸抓过来,按在床上。
这种想法使得他更涨得难受,今天若再不发泄一下,说不走真的会被憋死。
他心里正在幻想着那满脸甜笑的小狐狸,和她那冷若冰霜的姐姐,还有那已熟得烂透了的花寡妇……"他正想伸出他的手,外面忽然有人在敲门,敲得很响。
只有两三人敢这么样敲他的门,来的不是管家婆,就是表哥。
这两个人虽然都是他的死,他还是忍不佳觉得有股怒气上涌。
情欲被打断时,通常立刻会变成愤怒。
他拉过条薄被盖住自己,低声怒吼。"进来!"
表哥背负着双手,站在门外,光滑白净的脸,看来就像是个刚剥了壳的鸡蛋。
看到这张脸,没有人能猜出他的年纪。
对于这一点,他自己一向觉得很满意,有时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年纪。
听见钩子的怒吼声,他就知道这老色鬼今天又动了春情。
他带着笑推开门走进去,看着那一点在薄被里凸起的部位,微笑着道:"看来你今天的情况还不错,要不要我替你摘两把叶子回来。
钩子又在怒吼。"快闭上你的贼眼和臭嘴,老子要找女人,自己会去找。
表哥道:"你找到几个?"
钩子更愤怒,一下子跳起来,冲到他面前,用右手的铁钩抵佐他肚子,咬着牙道:"你敢再说一个字,老子就把你心肝五脏一起钩出来。
表哥非但一点不害怕,反而笑得更愉快。"我并不是在气你,只不过在替你治病,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软了。"钩子狠狠的盯着他,忽然大笑,大笑着松开手:"你也用不着神气,若不是因为这地方的男人比女人好找,你的病保证比我还厉害。"表哥施施然走过去,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,悠然道:"只可惜这地方真正的男人已越来越少了,我真正看得上眼的也许只有一个。"钩子道:"是不是将军?"
表哥冷笑摇头,道:"他太老。"
钩子道:"是小清?"表哥道:"他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。"钩子道:"难是管家婆?…
表哥又笑了,道:"他自己就是老太婆,他不来找我,我已经谢天谢地了。"钩子道:"你说的究竟是谁?"
表哥道:"陆小凤。"
钩子叫起来。"陆小凤?就是那个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小风?"表哥眯着眼笑道:"除了他之外,还有谁能让我动心?"钩子道:"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?"
表哥道:"据说是因为他玩了西门吹雪的老婆。"钩子道:"你已见过他?"
表哥道:"只偷看了两眼。"
钩子道:"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"
表哥又眯起了眼,道:"当然是个真正的男人,男人中的男人。"钩子刚坐下,又站起来,赤着脚走到窗口。
窗外雾色凄迷。
他忽然回头,盯着表哥,道:"我要杀了他』"表哥也跳起来。"你说什么?"
钩子道:"我说我要杀了他。"
表哥道:"你没有女人就要杀人?"
钩子握紧双拳,缓缓道:"他今年只不过才三十左右,我却已七十了,但我却还是一定能杀定他,我有把握!"看到他脸上的表情,无论谁都看得出他杀人不仅为了要发泄,也是为了要证明自己还年轻。
有很多老人想找年轻的女孩子,岂非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。
他们只忘了一点,青春虽然美妙,老年也有老年的乐趣。
有位西方的智者曾经说过一段话,一段老年人都应该听听的话。
年华老去,并不是一个逐渐衰退的过程,而是从一个平原落到另一个平原,这虽然使人哀伤,可是当我们站起来时,发现骨头并未折断,眼前又是一片繁花如锦的新天地,还不趣有待我们去探查,这岂非也是美妙的事?"钩子当然没有听过这些话,表哥也没有。
他看着钩子脸上的表情,终于叹了口气,道:"好,我帮你杀他,可是你也得帮我先做了他。"钩子道:"好!"
突听门外一个人冷笑道:"好虽然好,只可惜你们都已迟了一步。
随着笑声走进来的,是个又瘦又高,驼背鹰鼻的老人。
表哥叹了口气,道:"我就知道你这管家婆一定会来管我们闹事的。"管家婆道:"我只不过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。"钩子抢着问:"什么消息?"
管家婆道:"那条黑狗已经先去找陆小凤了,就算他不能得手,还有将军。"钩子动容道:"将军准备怎么样?"
管家婆道:"他已在前面摆下了鸿门宴,正在等着陆小风。"夜还是同样的夜,雾还是同样的雾,山谷还是同样的山谷。
可是陆小凤心里的感觉已不同。
和一个又甜又美又聪明的女孩子并肩漫步,当然比跟在一条狗后面走愉快得多。
叶灵用眼角瞟着陆小凤。"看样子你好像很愉快。"陆小凤道:"我至少比刚才愉快。"
叶灵道:"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咬你?"
陆小凤道:"你也比刚才那条狗漂亮,比任何一条狗都漂亮。"叶灵笑了,笑得真甜。"难道我只比它强这么一点点?"陆小凤道:"当然还有别的。"
叶灵道:"还有什么?"陆小凤道:"你会说话,我喜欢听你说话。"叶灵眨着眼,道:"你喜欢听我说些什么?是不是喜欢听我说说这地方的秘密?"陆小凤笑了。
他的笑也许有很多种意思,却绝对连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。
叶灵道:"你要从哪里开始说起?"
陆小凤道:"就从钩子开始如何?"
叶灵睁大了眼睛,吃惊的看着他,道:"你也知道钩子?你怎么会知道的?"陆小凤悠然道:"我不但知道钩子,还知道将军,表哥和管家婆。"叶灵走过去,摘下片树叶,又走回来,忽然叹了口气,道:"你知道的衣经太多了,只不过,你若一定要问,我还是可以告诉你。
陆小凤道:"那么你最好还是先从钩子开始。"时灵道:"他是个杀人的钩子,也是条好色的公狼,现在他最想做的一件事,就是把我的裤子撕烂,把我按到床上陆小凤叹了口气,道:"其实你用不着说得这么坦白的。"叶灵睁大了她那纯真无邪的眼睛,道:"我本来就是个坦白的女人,又恰巧是个最了解男人的女人。"陆小凤又叹了口气,苦笑道:"真是巧得很,只可惜我并不想听有多少男人要脱你裤子。"叶灵眨了眨眼,道:"假如有人要你脱裤子,你想不想听?"陆小凤笑道:"这种事也平常得很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。"叶灵道:"假如有人要脱你裤子的是个男人呢?"陆小凤叫了起来。"是个男人?"
叶灵嫣然道:"我说错了,不是-个男人,是两个。"陆小凤连叫都叫不出了,过了很久,才试探着问道:"是不是表哥和管家婆。"叶灵又睁大眼睛道:"你怎么知道的?"陆小凤苦笑道:"这两个人的名字听起来就有点邪气。"叶灵道:"可是最可怕的一个人并不是他们。"陆小凤道:"哦?"
叶灵道:"你有没有见过可以用一双空手活活的把一条野牛撕成两半的人?"陆小凤立刻摇头,道:"没有。"
叶灵道:"你有没有见过只用——根手指就可以把别人脑袋敲得稀烂的人?"陆小凤道:"没有。"
时灵道:"现在你就快见到了。"
陆小凤咽下嘴里的一口苦水,道:"你说的是将军?"叶灵道:"一点也不错。"
陆小凤道:"他也在等我?"
叶灵道:"不但在等你,而且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,所以你最好先去找个大铁锅来。"陆小凤道:"要铁锅干什么?"
叶灵道:"盖住你的脑袋。"
将军正站在高台上。
他身高八尺八寸,重一百七十三斤,宽肩,厚胸,双腿粗如树干,手掌伸开时大如蒲扇,掌心的者茧厚达一寸,无论多么锋利的刀剑,被他空手一握,立刻锄断』
他面前居然真的有口大铁锅!
铁锅摆在火炉上,火炉摆在高台前,高台就在大厅里。
大厅高四丈,石台高七尺,铁锅也有三尺多高。
炉火正旺,锅里煮着气腾腾的一锅肉,香得简直可以把十里之内的人和狗都引来。
陆小凤进来的时候,将军正用一只大木勺在搅动锅里的肉。
看见陆小凤,他立刻放下木勺,瞪起了眼,大喝一声:"陆小凤。"喝声如睛空霹雷,陆小凤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,也喝一声。"将军?"将军道:"你来不来?"
陆小凤道:"我来。"
他真的走过去,步子迈得比平常还要大得多。
将军瞪着他,道:"锅里是肉。"
陆小凤道:"是肉。"
将军道:"你吃肉?"
陆小凤道:"吃。"
将军道:"吃得多?"
陆小凤道:"多。"
将军道:"好,你吃!"
他将手里的大木勺交给陆小凤,陆小凤接过来就满满盛了一勺。
一勺肉就有一碗肉,滚烫的肉。
陆小凤不怕烫,吃得快,一勺肉吃完,他才吐一口气,道:"好肉。"将军道:"本就是好肉。
陆小凤道:"你也吃肉?"
将军道:"吃。"
陆小凤道:"也吃得多?"
将军一把夺过他手里木勺,也满满的吃了一勺,仰面长嘘。"好肉!
陆小凤道:"是好肉。"
将军道:"你知道这是什么肉?"
陆小凤道:"不知道:"
将军道:"你不怕这是人肉?"
陆小凤道:"怕。
将军道:"怕也要吃?"
陆小凤道:"吃人总比被吃好。"
将军又瞪着他看了很久,道:"好,你吃。"
一勺肉就是一碗肉,一碗肉就有一斤,陆小凤又吃了一勺将军也吃一勺,他再吃一勺。
片刻之间,至少已有五斤滚烫的肉下了他的肚。
吃到第六勺时,将军才问。"你还能吃?"
陆小凤不开口,却忽然翻起跟头来,一口气翻了三百六十个跟头,才站起来回答。"我还能吃。"将军道:好,再吃。"
再吃就再吃,吃一勺,翻五个跟头,两千个跟头翻过,陆小凤还是面不改色。
将军却不禁动容。道:"好跟头。"三个字刚出口,噗的一声响,他肚子的皮腰带已断成两截。
陆小凤道:"你还能吃?"
将军也不答话,却跳下高台,一把抄住了火炉的脚。
火炉是生铜打成的,再加上炉上的铁锅,少说也有五七百斤!
他用一只手就举起来,再放下,又举起来,一口气做了三百六十次,才放下火炉,夺过木勺,厉声道:"你看着。"这次他吃了两勺。
陆小凤看着他手里木勺,连眼睛都似已看得发直,忽然也抄起火炉,举高放下,一口气做了三百六十次,夺过木勺,吃了两勺。
将军的眼睛也已看得发直。
陆小凤喘着气,道:"再吃?"
将军咬了咬牙,道:"再吃。"
他接过木勺,一勺子勺下去,只听又是"噗"的一声响。
这次并不是皮带断了,而是木勺已碰到锅底。
一勺肉就是一斤,一锅肉总有三五十勺,完全都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。
陆小凤长长吐出口气,摸着已凸起来的肚子,道:"好肉。"将军道:"本就是好肉。"陆小凤道:"只不过没有肉比有肉还好。"将军瞪着他,忽然大笑,道:"好得多了。"两个人一起大笑,忽然又一起倒了下去,躺在石台上,躺着还在笑。
台下当然还有人,所有的人早已全都瞪大了眼睛,张大了嘴,面面相觑,说不出话来。
将军忽然又道:"你的肚子还没有破?"
陆小凤道:"没有。"
将军道:"倒看不出你这小小的肚子里,能装得下如此多阔。"陆小凤道:"我还比你多咆了一勺。"
将军道:"我每勺肉都比你多。
陆小凤道:"未必。"
将军突然又跳起来,瞪着他。
陆小凤却还是四平八稳的躺着。
将军道:"站起来,再煮一锅肉来比过。"
陆小凤道:"不比了。"
将军道:"你认输?"
陆小凤道:"我本来已胜了,为什么还要比?我本来已赢了,为什么要认输?"将军瞪着他,额上青筋一根根凸起,每根筋都比别人的手指还粗。陆小凤淡淡道:"原来你不但肚子了涨,头也在发涨。
将军双拳忽然握紧,全身骨节立刻发出一连串爆竹般的声响,本来已有八尺八寸高的身材,好像又增长了半尺。
看来这个人不但天生神力,一身硬功,也已练到颠峰。
陆小凤却笑了。"你想打架?"
将军闭着嘴。
现在他已将全身力量集中,一开口说话,气力就分散陆小凤道:"吃肉我虽然已没有兴趣,打架我倒可以奉陪。"将军突然大喝,吐气开声,一拳击出。
他蓄势已久,正如强弓引满,这一拳之威,几乎已令人无法想像。
只听"哗啦啦,叮叮当"一片响,铁锅铜炉翻倒,连一丈外的桌椅也被震倒,桌上的杯盘碗盏,有的绰在地上,有的在桌上已被震碎。
陆小凤的人居然也被拳风打得飞了出去,飘飘荡荡的飞过三四张长桌,飞过十来个人的头顶,飞过十多丈长的大厅,就像是个断了线的风筝。
大厅里立刻响起-阵喝采声,将军独立高台,看来更威风凛凛,不可一世。
谁知就在这时,只听"呼"的一声风声,陆小凤忽然又回到了他面前,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,道:"你这一拳打得我好凉快,再来一拳如何?"将军怒吼,连击三拳。
他的拳法绝无花俏,但每一拳击出,都确实而有效。
这三拳的力量虽已不如第一拳威猛,却远比第一拳快得多。
陆小凤又被打得飞起,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飞出去,突然凌空翻身,落在将军身后。
将军身子虽魁伟,反应却极灵活,动作更快,坐马拧腰,霸王卸甲,将军脱袍,回弓射月,连溜带打,又是三招击出。
这本是拳法中最基本普通的招式,可是在他手上使出来,就绝不是普通人能招架抵挡的。
幸好陆小凤也不是普通人,这世上根本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陆小凤。
他身子一闪,突然从将军夜下钻过去,突然伸手,托住了将军的肘,一头撞在将军的肋骨上。
将军一百七十三厅重的身子,竟被他撞得跟跪后退,几乎跌下高台。
可是陆小凤更吃惊。
他忽然发现这个人竟有一身横练功夫,他一头撞上去,就像是撞在石头墙上,撞得头都发了晕。
就因为心惊头晕,所以他笑得声音更大,大笑道:"你又输了。"将军道:"放屁。"陆小凤道:"我一拳就几乎把你打倒,你还不认输?"将军道:"你用的是什么拳?"
陆小凤道:"头拳。"
将军道:"这算是哪门功夫?"
陆小凤道:"这就是打架的功夫,只要能把对方打倒,随便什么都可以用。"将军冷笑道:"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用什么?"
他沉腰坐马,再次出手,拳式更密,出手更快,存心要先立于不败之地。
这一次他拳法施展开,才看得出他的真功夫。
陆小凤根本攻不进去。这趟拳法展开,天下绝没有人能攻得进去。
陆小凤好像也想通了这一点,索性放弃了攻势,远远的退到石台的角落上,忽然弯下腰,抱起肚子。"不行,我肚子痛得要命。"其实他自己当然也知道,就算他肚子痛死,也没有人管的。
将军一个箭步窜过去,挥拳痛击。
谁知陆力、风就在他身子蹿起时,人已游鱼般贴着石台从他脚底滑过,突然双手按地,一个鲤鱼打挺,一屁股撞在他屁股上。
将军本就是全身进击,哪里还能收得住势,这一次竟真的被他撞下石台,几乎一蹬跌倒。
陆小凤拍掌大笑,道:"你又输了。"
将军的脸发青,嘴唇发抖。
陆小凤道:"这一次你为何不问我用的什么拳?"将军不问,不开口。
陆小凤道:"这用的是股拳。"
他微笑着,又道:"下次你若再见到连屁股都能打人的角色,最好躲得远些,因为你一定不是他的敌手。"将军突又大吼,一拳击出,这次他打的不是人,是石台。
用青石砌成的高台,竟被他打塌了一角,碎石乱箭般飞出。
他身子也跟着飞跃而起,人还是空中,就已击出了第二拳。
凌空下击的招式,威势虽猛,却最易暴露自己的弱点,本来只能用于以强击弱。陆小凤绝不比他弱,他这一招实在用得极险,因为他早就算准了陆小凤已站不稳。
无论谁都没法子在崩石台上,乱箭中的碎石中站稳的。
站不稳就无法还击,不能还击就只有退让闪避,无论怎么样闪避。都难免要被他拳风扫及。
他这一招用得虽险,却正是"置之死地而后生"的杀手!
陆小凤的伤还没有好,身子还很弱,以将军拳风之强,他绝对挨不起。
他没有挨。
他居然还能反击,在绝对不可能反击的情况下出手反击"将军身经百战,决胜于瞬息之间,他本已算无遗策。
只可惜这次他算错了一招。
陆小凤做的事,本就有很多都是别人认为绝不可能做到的。
这一次他用的既不是头拳,也不是股拳,而是他的手,他的手指!
独一无二的陆小凤,独一无二的灵犀指。
他身子忽然斜斜飞起,伸出两根手指来轻轻一弹,食指弹将军的拳头,中指弹着了将军的胸膛。
一击就可以击碎石台的铁拳,连钢刀都砍不开的胸膛,他两根手指弹上去,有什么用?
有用?
没有人能想象他这两指一弹的力量?
将军狂吼,飞出,跌下,重重的跌在碎石堆上。
大厅里还有三十六个人,都在瞪着陆小凤,眼睛里都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。
陆小凤在苦笑。
他只有苦笑,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纵然不是将军的朋友,现在也已变成了他的对头。
一个人刚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,忽然间就结下了三十六个对头,无论对谁来说,都绝不是件很愉快的事。
他只希望将军伤得不太重。
等他转头去看时,本来倒在碎石堆上的将军,竞已不见他再回头,就看见一个灰衣人慢慢的在往门外走,将军就在这个人的怀抱里。
以陆小凤耳目之灵,居然没有发觉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?更没有发觉他怎么能抱走将军,忽然间就已到了门口。
陆小凤怔住。
灰衣人已走出了门。
大厅里三十六个人也全都站起来,跟着他慢慢的走了出去,没有一个人回头再看陆小凤一眼,就好像已经将陆小凤当做个死人。
无论多好看的死人,也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的。
陆小凤自己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座坟墓里,没有人,没有声音,灯炮虽然还亮着,却仿佛也已变得比黑暗还黑暗。
如果你什么都看不见,连一点希望都看不见,灯光对你又有什么用?
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还是呆果的站在那里,动都没有利,这里本就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,他能往哪里走?他本已走人了绝路,还能往哪里去?
就在这时,他看见了一双眼睛,一只手。
一只又白又小的手,一双带着笑的眼睛,叶灵正在门外向他招手。
陆小凤立刻走过去,
就算门外有一千个陷井,一万种埋伏在等着他,他也会毫不迟疑的走出去。
因为他忽然发觉,那种绝望而无助的孤独,远比死还可怕得多。
门外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个人,一片黑暗。
叶灵的眼睛纵然在黑暗中看来,还是亮得像秋夜中升起的第一颗星。
她看着陆小凤,微笑着,忽然道:"恭喜你。"陆小凤不懂。"为什么恭喜我?"
叶灵道:"因为你还没有死,一个人只要能活着,就是件可贺可喜的事。"陆小凤道:"本来我已该死了?"
叶灵点点头。
陆小凤道:"现在呢?"
叶灵道:"现在你至少还能在幽灵山庄里活下去。"陆小凤吐出口气,忍不住又问道:"刚才那灰衣人是谁?"时灵道:"你猜不出。"
陆小凤道:"是老刀把子?"
叶灵眼波转了转,反问道:"你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"陆小凤道:"是个可怕的人。"
叶灵道:"你认为他的武功怎么样?"陆小凤道:"我看不出。"叶灵道:"连你都看不出。"陆小凤叹道:"就因为连我都看不出,所以才可怕。"叶灵道:"你认为老刀把子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?"陆小凤道:"当然是个很可怕的人!"
叶灵笑了笑,道:"那么他当然就是老刀把子,你根本就不必问的。"陆小凤也在笑。
正文 第六章 四面楚歌
第二天早上,山谷里还是浓雾迷漫,小木屋就好像飘浮在云堆,推开门看出去,连自己的人都觉得飘飘浮浮的,又像是水上的一片浮萍。
这世上岂非本就有很多人像是浮萍一样,没有寄托,也没有根。
陆小凤叹了口气,重重的关上门,情绪低落得简直就像是个刚看见自己情人上了别家花轿男孩子。
这天早上唯一令他觉得有点愉快的声音,就是送饭的敲门声。
送饭来的是个麻子,面目呆板,满嘴黄牙,全身上下唯-令人觉得有点愉快的地方,就是他的提着的一个大食盒。
食盒里固然有六菜一汤,外带白饭。六个大碟子里装着的,果然是陆小凤昨天晚上点的菜。
可是每样茶都只有一块,小小的一块,眼睛不好的人,连看都看不见,风若大了些,立刻就会被吹走。
最绝的是那样三鲜鸭子,只有一根骨头,一块鸭皮,-根鸭毛。
陆小凤叫了起来:"这就是三鲜鸭子?"
麻子居然瞪起了眼,道:"这不是鸭子是什么,难道是人?"陆小凤道:"就算这是鸭子,三鲜呢?"
麻子道:"鸭毛是刚拔下来的,鸭皮是刚剥下来的,鸭骨头也新鲜得很,你说这不是三鲜是什么?"陆小凤只有闭上嘴。
麻子已"砰"的一声关上门,扬长而去。
陆小凤看着面前的六样菜,再看着碗里的一颗饭,也不知是该大哭三声,还是大笑三声。
直到现在他总算才明白,那位游魂先生为什么会对鸡骨头那样有兴趣了。
他拿起筷子,又放下,忽然听见后面的小窗外有人在叹气:"你这块红烧踊膀,比我昨天的还大些,至少大一倍。"陆小凤用不着回头,就知道那位游魂先生又来了,忍不佳问道:"这种伙食你已经吃了多久?"游魂道:"三个月。"
他一下子就从窗外钻了进来,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六样菜,又道:"吃这种伙食有个秘诀。"陆小凤道:"什么秘诀。"游魂道:"每样菜都一定要慢慢吃,最好是用门牙去慢慢的磨,再用舌头去舔,才可以尝出滋味来。"陆小凤道:"可是你还没有死。"
游魂道:"因为我还不想死,别人越想要我死,我就越要活下去,活给他们看。"陆小凤也不禁叹了口气,道:"你能活到现在,一定很不容易。
游魂慢慢的点了点头,眼角忽然有两滴眼泪流了下来。
陆小凤不忍再看,一头倒在床上,用梳头盖住了。
游魂道:"饭已送来了,你还不吃?"
陆小凤道:"你吃吧,我不饿。"
游魂道:"因为你也得活下去。"
他忽然一把掀起陆小凤的枕头,大声道:"你若想死,倒不如现在就让我一拳把你打死,因为你现在身上还有肉,还可以让我痛痛快快的吃几顿。"陆小凤看着他,看着他那张已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的脸,忽然道:"我姓陆,叫陆小凤。"游魂道:"我知道?"
陆小凤道:"你呢?你是谁?怎么会到这里来的?"这一次游魂居然并没有显得激动,只是用一双已骷髅般深凹下去的眼睛盯着陆小凤,反问道:"你又是怎会道这里来的?"陆小凤道:"因为……"
游魂抢着道:"因为你做了错事,已被人逼得无路可走,只能走上这条死路。"陆小凤承认。
游魂道:"现在江湖中人一定都认为你已死了,西门吹雪一定也认为你已死了,所以你才能在这里活下去。"陆小凤道:"你呢?
游魂道:"我也一样。"
他又补充着道:"将军、表哥、钩子、管家婆……这些人的情况也全都一样ao陆小凤道:"可是我并不怕让他们知道我的来历底细。"游魂道:"他们却怕你。"
陆小凤道:"为什么?"
游魂道:"因为他们还不信任你,他们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还活着,否则……"陆小凤道:"否则他们的仇家很可能就会追踪到这里。"游魂道:"不错。"
陆小凤道:"你呢?你也不信任我?"
游魂道:"我就算信任你,也不能把我的来历告诉你。"陆小凤道:"为什么?"
游魂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,也不知是恐惧?还是痛苦?
"我不能说,绝不能……"
他嘴里喃喃自语,仿佛在警告自己,他的身子又已幽灵般飘起。
可是这-次陆小凤已决心不让他走了,闪电般握住他的手,再问-遍:"为什么?""因为……"游魂终于下了决心,咬着牙道:"因为我若说出来,我们就绝不会再是朋友。"陆小凤还是不懂,还是要问,谁知游魂那只枯瘦干硬的手竟突然变得柔软如丝绵,竟然从他掌握中挣脱。
从没有任何人的手能从陆小凤掌握中挣脱。
他再出手时,游神已钻出窗户,真的就像是一缕游荡的魂魄。
陆小凤怔住。
他从没有见过任何人的软功能练到这一步,也许他听说过,他好像听司空摘星提起过,可是连这种记忆都已很模糊。
所有的记忆都渐渐模糊,陆小凤被关在这木屋里已有两尤其是两天?三天?还是四天?他也已记不清了。原来饥饿不但能使人体力衰退,还能损伤人的脑力,让人只能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,却将所有应该去想的事全都忘记。
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个鸽子笼般的小木屋挨饿,这种痛苦谁能忍受。
可是听到外面有钟声响起的时候,他还是忍不住高兴得跳了起来。
"钟声不响,不许出来。"
现在钟声已响了,他跳起来,冲出去,连靴子都来不及套上就冲了出去。
外面仍有雾,此刻正黄昏。
夕阳在迷雾中映成一环七色光圈。
这世界毕竟还是美丽的,能活着毕竟是件很愉快的事。
大厅里还是只有三十六七个人,陆小凤连一个都不认得。
他见过的人全都不在这里,勾魂使者、将军、游魂、时灵,他们为什么都没有来?还有独孤美,为什么一进了这山谷就不见踪影?
陆小凤在角落里找个位子坐下来,没有人理他,甚至连多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,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严肃,心情好像都很沉重。
生活在这地方的人,也许本来就是这样子的。
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,抬起头往前看,才发现本来摆着肉锅的高台,现在摆着的竟是口棺材。
崭新的棺材,还没有钉上盖。
死的是什么人?是不是将军?他们找陆小凤来,是不是为了要替将军复仇?
陆小凤心里正有点忐忑不定,就看见叶灵从外面冲了进来。
这个爱穿红衣裳又爱笑的小女孩,现在穿的竟是件白麻孝服,而且居然哭了,哭得很伤心。
她一冲进来,就扑倒在棺材上哭个不停。
陆小凤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她会为别人哭得这么伤心,她还年轻,活泼而美丽,那些悲伤和不幸的事,好像永远都不会降临到她身上的。
死的是她什么人?怎么会死的?
陆小凤正准备以后找个机会去安慰安慰她,谁知她已经在呼唤:"陆小凤,你过来。"陆小凤只有过去。
他猜不到叶灵为什么会忽然叫他过去,他不想走得太近。
可是叶灵却在不停的催促,叫他走快些,走近些,走到石台上去。
他指起头,才发现她正用一双含泪的眼睛在狠狠的盯着他,眼睛里充满敌意。
陆小凤忍不佳问:"你要我上去?"
叶灵在点头。
陆小凤又问:"上去干什么?"
叶灵道:"上来看看他。"
"他"当然就是躺在棺材里的人,一个人若已进了棺材,还有什么好看的?
可是她的态度却很坚决,好像非要陆小凤上去看看不可。
陆小凤只有上去。
叶灵掀起了棺盖,一阵混合着浓香和恶臭的气味立刻扑鼻而来,棺材里的人几乎已完全浮肿腐烂,她为什么一定要陆小凤来看?
陆小凤只看了一眼,就已忍不住要呕吐。
这个人赫然竟是叶孤鸿,死在那吃人丛林中的叶孤鸿。
叶灵咬着牙,狠狠的盯着陆小凤,道:"你知道他是谁?"陆小凤点点头。
叶灵道:"他是我的哥哥,嫡亲的哥哥,若不是因为他顾我,我早已死在阴沟里。"她眼睛里充满悲伤和仇恨:"现在他死了,你说我该不该为他复仇?"他从不愿和女人争辩,何况这件事就没有争辩的余地。
叶灵道:"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?"
陆小凤既不能点头,又不能摇头,既不能解释,也不能否认,只恨不得旁边忽然多出一棺材来,好让他也躲进去。
叶灵冷笑道:"其实你就算不说,我也知道?"
陆小凤忍不住问:"知道什么?"
叶灵道:"他是死在外面那树林里的,死了才三天,这三天只有你到那树林里去过。"陆小凤苦笑道:"难道你认为是我杀了他?"
叶灵道:"不错!"
"错了""这三天到那树林里去过的人,绝不止他一个。"站出来替陆小凤说话的人,竟是那始终无消息的独孤美:"至少我也去过,我也是从那里来的。"叶灵叫了起来:"你也能算是个人?你能杀得了我哥哥?"孤独美叹了口气,道:"就算我不是人,也还有别人。"叶灵道:"还有别人?"
孤独美点点头,道:"就算我不是你哥哥的对手,这个人要杀你哥却不太困难。"叶灵怒道:"你说的是谁?"
孤独美道:"西门吹雪!"
他的眼睛在笑,笑得就像是条老狐狸:"这名字你是不是也听说过?"叶灵的脸色变了,这名字她当然听说过。
西门吹雪!
剑中的神剑,人中的剑神!
这名字无论谁只要听说一次,就再也不会忘记。
孤独美用眼角膘着她,道:"何况,陆小凤那时也伤得很重,最多只能算半个陆小凤,半个陆小凤怎么能对付一个武当小白龙?"叶灵又叫起来:"你说谎!"
孤独美又叹了口气,道:"一个六亲不认的老头子,怎么会替别人说谎?"雾夜,窄路。
他们并肩走在窄路上,他们已并肩走过一段很长的路。
那条路远比这条更窄,那本是条死路。
陆小凤终于开口:"一个六亲不认的老头子,为什么要替我说谎?"孤独美笑了笑,道:"因为这老头子喜欢你。"他抢着又道:"幸好这老头并没有粉燕子那种毛病,所以你一点也用不着招心。"陆小凤也笑了,大笑:"这老头子有没有酒?"孤独美道:"不但有酒,还有肉。"陆小凤连眼睛都笑了,真的?"
孤独美道:"不但有肉,还有朋友。"
陆小凤道:"是你的朋友?还是我的?"
孤独美道:"我的朋友,就是你的朋友。"
酒是好酒,朋友也是好朋友。
对一个喜欢喝酒的人来说,好朋友的意思,通常就是酒量很好的朋友。
这位朋友不但喝酒痛快,说话也痛快,几杯酒下肚,他忽然问:"我知道你是陆小凤,你知道我是谁?""不知道:""你为什么不问?"
陆小凤笑了,苦笑:"因为我已得到过教训。""你问过别人,别人都不肯说?"
"嗯。"
"但我却不是别人,我就是我。"他将左手拿着的酒一口气唱下去,用右手钩起一块肉。
肉是被钩起来的,因为他的右手不是手,是个钩子,铁钩子。
"你就是钩子?"陆小凤终于想起。
钩子承认!
"我知道你一定听人说起过我,但有件事你却一定不知道:""什么事?"从你来的那一天,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。"他拍了拍孤独美的肩:"因为你的朋友,就是我的朋友,你的对头,也是我的对头。""我们的朋友是他,我们的对头是淮?"
"西门吹雪!"
陆小凤耸然功容:"你是……"
钩子道:"我就是海奇阔。"
陆小凤更吃惊:"就是昔年那威震七海的独臂神龙海奇阔?"海奇阔仰面大笑:"想不到陆小凤居然也知道海某人的名字。"陆小凤看着他目中的惊讶又变为怀疑,忽然摇头道:"你不是,海奇阔已在海上覆舟而死。"海奇阔笑得更愉快:"死的是另外-个人,一个穿着我的滚龙袍,带着我的滚龙刀,长像也跟我差不多的替死鬼。"他又解释着道:"在这里的人,每个都已在外面死过一次,你岂非也一样?"陆小凤终于明白:"这里本就是幽灵山庄,只有死人才能来。"海奇阔大笑道:"西门吹雪若是知道我们还在这里饮酒吃肉,只伯要活活气死。
陆小凤微笑道:"看来在这里我一定还有不少朋友。"海奇阔道:"一点也不错,这时至少有十六个人是被西门吹雪逼来的oo陆小凤目光闪动,道:"是不是有几个是被我逼来的?"海奇阔道:"就算有,你也用不着担心。"陆小凤道:"因为我已有了你们这些朋友。"海奇阔道:"一点也不错。"他大笑举杯,忽又压低声音,道:"只有一个人你要特别留意。"陆小凤道:"谁?"
海奇阔道:"其实他根本不能算是人,只不过是条游魂而已。"陆小凤失声道:"游魂?"
海奇阔反问道:"你见过他?"
陆小凤没有否认。
海奇阔道:"你知道他是什么人?"陆小凤道:"我很想知道:"海奇阔道:"这里有个很奇怪的组织,叫元老会,老刀把子不在的时候,这里所有的事,都由元老会负责。"陆小凤道:"元老会里的人,当然都是元老,阁下当然也是其中之一。"海奇阔道:"除了我之外,元老会还有八个人,其实真正的元老,却只有两个。"陆小凤道:"哪两个?"
海奇阔道:"一个是游魂,一个是勾魂,他们和叶家兄妹的老子,都是昔年跟老刀把子一起开创这局面的人,现在老叶已死了,这地方的人已没有一个比他们资格更老的。"陆小凤道:"只因为这一点,我就该特别留意他?"海奇阔道:"还有一点。"
陆小凤拿起酒杯,等着他说下去。
海奇阔道:"他是这里的元老,他若想杀你,随时都可以找到机会,你却连碰都不能碰他。"陆小凤道:"他有理由要杀我。
海奇阔道:"有。"
陆小凤道:"什么理由?"
海奇阔道:"你杀了他的儿子。"
陆小凤道:"他的儿子是谁?"
海奇阔道:"飞天玉虎。"
陆小凤深深吸了口气,忽然觉得刚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酸水。
海奇阔道:"黑虎帮本是他一手创立的,等到黑虎帮的根基将要稳固时,他却跟着老刀把子到这里来了,因为他也得罪了一个绝不该得罪的人,也已被逼得无路可走。"陆小凤道:"他得罪了谁?"
海奇阔道:"木道人,武当的第一名宿木道人。"陆小凤又不禁深深吸了口气,直到现在他才明白,为什么游魂一直不说出自己的来历。
海奇阔道:"黑虎帮是毁在你手里的,木道人却恰巧又是你的好朋友,你说他是不是已有足够的理由杀你。"陆小凤苦笑道:"他有。"
海奇阔道:"最要命的是,你虽然明知他要杀你,也不能动他。"陆小凤道:"因为他是元老中的元老。"
海奇阔点点头,道:"除了他这之外,元老会还有八个人,你若杀了他,这八个人绝不会放过你。"他叹了口气,道:"所以我只有等着他出手。"海奇阔道:"不到一击必中时,他绝不会出手,现在他还没有出手,也许就因为他还在等机会。"陆小凤虽然不再说话,却没有闭上嘴。
他的嘴正在忙着喝酒。
海奇阔又叹了口气,道:"你若喝醉了,他的机会就来陆小凤道:"我知道:"海奇阔道:"但是你还要喝?"陆小凤忽然笑了笑,道:"既然他是元老,反正总会等到个机会的,我为什么还不乘着没有死的时候多喝几杯。"喝酒和吃饭不同。
平时吃三碗饭的人,绝对吃不下二十碗,可是平时干杯不醉的人,有时只喝几杯就已醉了。
陆小凤是不是已醉了?
"我还没存醉。"他推开孤独美和海奇阔:"我还认得路回去,你们不必送我。"他果然没有走错路。
有时一个人纵然已喝得人事不知,还是一样能认得回家的,回到家之后,才会倒下去。
你若也是喝酒的人,你一定也有过这种经验。
陆小凤有过这种经验,常常有。
"这是我的家,
我们都爱它,
前面养着鱼,
后面种着花。"
虽然这小木屋前面并没有养鱼,后面也没有种花,毕竟总算是他的家。
一个没有根的浪子,在大醉之后。忽然发现居然已有个家可以回去这是种多么愉快的感觉?除了我们这些浪子外,又有谁知道?
陆小凤又唱起儿歌,唱的声音很大,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歌喉越来越好听了。
屋子里没有灯,可是他一推开门,就感觉到里面有个人。"我知道你是谁,你不出声我也知道。"陆小凤在笑,笑的声音也很大:"你是游魂,是这里的元老,你在这里等着我,是不是真的想杀我?"屋子里的人还是不出声。
陆小凤大笑道:"你就算想杀我,也不会暗算我的,对不对?因为你是武当俗家弟子中的第一位名人,因为你就是钟先生,钟无骨。"他走进去,关上门,开始找火折子:"其实你本来也是木道人的老朋友,但你却不该偷偷摸摸在外面组织黑虎帮的,否则木道人又怎么会对付你?"还是没有回声,却有了火光。
火折子亮起,照着一个人的脸,一张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的脸,那双已骷髅般深陷下去的眼睛,正眨也不眨的盯着陆小风。
陆小凤道:"现在我们既然都已是死人,又何必再计较以前的恩怨,何况……"他没有说下去。
他的声音突然中断,手里的火折子也突然熄灭。
他忽然发现这位钟先生已真的是个死人。
屋子里一片漆黑,陆小凤动也不动的站在黑暗中,只觉得手脚冰冷,全身都已冰冷,就好像一下子跌人了冷窖里。
这不是冷窖,这是个陷阱。
他已看出来,可是他已逃不出去。
他根本已无路可逃!
于是他索性坐下来,刚坐下来,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,接着就有人在敲门。
"你睡了没有?我有话跟你说。"声音轻柔,是叶灵的声音,陆小凤闭着嘴。
"我知道你没有睡,你为什么不开门?"叶灵的声音变凶了:"是不是你屋子里藏着女人?"陆小凤终于叹了口气,道:"这屋子里连半个女人都没有,却有一个半死人。"叶灵的声音更凶:"我说过,你若敢让女人进你的屋子,我就杀了你,无论死活都不行。""砰"的一声,门被撞开了。
"这里的女人,本就都是死女人。"
"这个死人却恰巧是男的。"
火折子又亮起,叶灵终于看见这个死人:"还有半个呢?"陆小凤苦笑道:"还有半个死人就是我。"
叶灵看着他,又看看死人,忽然跳起来:"你杀了他?你怎能杀他?你知不知道他是谁?"陆小凤没有开口,也不必开口,外面已有人替他回答:"他知道。
屋子很小,窗于也很小,叶灵挡在门口,外面的人根本走不进来。
但他们有别的法子。
忽然间,又是"砰"的一声响,他既没有伸手去挡,连屋顶都塌下,本来坐在屋里的人忽然就已到了露天里。
陆小凤没有动。
屋顶倒塌,打在他身上,他既没有伸手去挡,也没有闪避,只不过叹了口气。
这是他第一次有家,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。"原来这世上不但有倒霉的人,也有倒霉的屋子:"陆小风叹息着道:"屋子倒霉,是因为选错了主人,人倒霉是因为交错了朋友。"你倒霉却是因为做错了事。""你什么事都可以做,为什么偏偏要杀他?"
"我早就告诉过你,就算你明知他要杀你,也不能杀他的,否则连我都不会放过你。"最后一个说话的是海奇阔,另外的两个人,一个白面无须,服饰华丽,一个又高又瘦,鹰鼻驼背,一个脸上总是带着笑,连自己都对自己很欣赏的,一个总是愁眉苦脸,连自己都不欣赏自己。
陆小凤忽然问:"谁是表哥?"
表哥光滑白净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,却故意叹了口气:"幸好我不是你的表哥,否则岂非连我都在被你连累。"陆小凤也故意叹了口气,道:"幸好你不是我表哥,否则我简直要一头撞死。"表哥笑道:"我保证你不必自己一头撞死,我们一定可以想出很多别的法子让你死。"他笑得更愉快,他对自己说出的每句话都很欣赏,很满另-人忽然道:"我本来就是个管家婆,这件事我更非管不可。"他愁眉苦脸的叹息着:"其实我根本一点也不喜欢管闲事,我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,最近又老是腰酸背疼,牙齿更痛得要命……"他唠唠叨叨,不停的诉苦,非但对自己的生活很不满意,对自己的人也不满意。
陆小凤苫笑道:"想不到元老会的人-下子就来了三位。
叶灵忽然道:"四位。"
陆小凤很吃惊:"你也是?"
叶灵板着脸,冷冷道:"元老的意思是资格老,不是年纪老。
表哥微笑道:"说得好。"
管家婆道:"老刀把子不在,只要元老会中多数人同意,就可以决定一件事。"陆小凤道:"什么事。"
表哥道:"任何事。"
陆小凤道:"多数人是几个人?"
管家婆道:"元老会有几个人,多数人就是五个人。"陆小凤松了口气,道:"现在你们好像只到了四位。"管家婆道:"五位。
陆小凤道:死了的也算?
表哥道:"这里本就全都是死人,钟先生只不过多死了一次而已。"陆小凤道:"所以你们现在已经可以决定一件事了。"表哥悠然道:"你很聪明,你当然应该知道我们要决定的是什么事。
管家婆道:"我们要决定你是不是该死?"
陆小凤道:"难道我就没有辩白的机会?"
管家婆道:"没有。
陆小凤只有苦笑。
海奇阔道:"你们看他是不是该死?…
管家婆道:"当然该死。"
表哥道:"铁定该死。"
海奇阔叹了口气,道:"我想钟先生的意思当然也跟你们一样。
表哥道:"现在只看小叶姑娘的意思了。"
叶灵咬着嘴唇,用眼角膘着陆小凤,那眼就像是条已经把老鼠抓在手里的猫。
就在这时,后面的暗林中忽然有人道:"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思。"暗林中忽然有了灯光闪动,一个宫鬓丽服的少女,手提着纱灯走出来,一个头发很长很长的安人,懒洋洋的跟在他们身后。
她长得并不美,颧骨太高了些,嘴也太大了些,一双迷迷蒙蒙的眼神,总像是还没有睡醒。
她穿着很随便,身上-件很宽大的黑睡袍,好像还是男人用的,只用一根布带随随便便的系伎,长发披散,赤着双白生生的脚,连鞋子都没有。
但她却无疑是个很特别的女人,大多数男人只要看她-眼,立刻就会被她吸引住。
看见她走过来,表哥却皱起了眉,叶灵在撇嘴,管家婆勉强笑道:"你看他是不是该死?"她的回答很干脆:"不该。"
叶灵本来并没有表示意见的,现在却一下子跳了起来:"为什么不该?"这女人懒洋洋的笑了笑,道:"要判人死罪,至少总得有点证据,你们有什么证据?"管家婆道:"钟先生的尸体就是证据。"
穿袍的女人道:"你杀了人后,还会不会把他的尸体藏在自己的屋里?"管家婆看看表哥,表哥看看海奇阔,三个人都没有开口。
叶灵却又跳了起来,道:"他们没有证据,我有。"穿黑袍的女人道:"你有什么?"叶灵道:"我亲眼看见他出手的。"这句话说出来,不但陆小凤吓了-跳,连表哥他们都好像觉得很意外。
穿黑袍的女人脸上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,淡淡道:"就算你真的看见了也没有用。"叶灵道:谁说没有用?"
这女人道:"我说的。"
她懒洋洋的走到陆小凤面前,用一只手勾住腰带,一只手拢了拢头发:"你们若有人不服气,不妨先来动动我。"海奇阔叹了口气,道:"你一定要这么样做?为的是什么?"穿黑袍的女人道:"因为我高兴,因为你管不着。"海奇阔瞪眼道:"你一定要逼我们动手?"
这女人道:"你敢?"
海奇阔瞪着她,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,却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。
表哥脸上的笑容已看不见了,脸色已铁青:"花寡妇,你最好放明白些,姓海的对你有意思,我可没有。"花寡妇用眼角膘了她一眼,冷冷道:"你能怎么样,就凭你从巴山老道那里学来的几手剑法,也敢在我面前放肆?"表哥铁青的脸突又涨得通红,突然大喝,拔剑,一柄可以系在腰上的软剑。
软剑迎风一抖,伸得笔直,剑光闪动间,他已扑了过来。
连陆小凤都想不到这个阴沉做作的人,脾气一发作时,竟会变得如此暴躁冲动。
花寡妇却早已想到了,勾在衣带上的手一抖,这条软软的布带竟也被她迎风抖得笔直,毒蛇般一卷,已卷住了表哥的剑。
只有最好的铁,才能打造软剑,谁知他的剑锋竟连衣带都割不断。花寡妇的手再一抖,衣带又飞出:"拍"的一声,打在表哥脸上。
表哥的脸红了,陆小凤的脸也有点发红。
他忽然发现花寡妇的宽袍下什么都没有。
衣带飞出,衣襟散开,她身上最重要的部分几乎全露了出来。
可是她自己一点也不在乎,还是懒洋洋的站在那里,道:"你是不是还想试试?"表哥的确还想试试,可惜管家婆和海奇阔已挡住了他。
海奇阔喉结滚动,想把目光从花寡妇衣襟里移开,却连-寸都不动。
花寡妇的年纪算来已不小,可是她的躯身看来还是像少女一样,只不过远比少女更诱人,更成熟。
海奇阔又叹了口气,苦笑道:"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系上再说话?"花寡妇的回答还是那么干脆:"不能。"
海奇阔道:"为什么?"
花寡妇道:"因为我高兴,也因为你管不着。
管家婆抢着道:"你的意思究竟想怎么样?"
花寡妇道:"我也不想怎么样,只不过陆小凤是老刀把子自己放进来的人,无论谁要杀他,都得等老刀把子回来再说。"管家婆道:"现在呢?"花寡妇道:"现在当然由我把他带走。"叶灵又跳起来,跳得更高:"凭什么你要把他带走?"花寡妇淡淡道:"只凭我这条带子。"
叶灵道:"这条带子能怎么样?"
花寡妇悠然道:"这条带子也不能怎么样,最多只不过能绑住你,剥光你的衣裳,让钩子骑在你身上去。"叶灵的脸已涨得通红,拳头也巴握紧,却偏偏不敢打出来,只有跺着脚,恨恨道:"我姐姐若是回来了,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放肆。"花寡妇笑了笑,道:"只可惜你姐姐没有回来,所以你只有看着我把他带走。"她拉起了陆小凤的手,回眸笑道:"我那里有张特别大的床,足够让我们两个人都睡得很舒服,你还不赶快跟我走?"她居然真的带着陆小凤走了,大家居然真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叶灵忽然道:"老钩子,你是不是东西?"海奇阔道:"我不是东西,我是人。"
叶灵冷笑道:"你他妈的也能算是个人?这里明明只有你能对付那母狗,你为什么不敢出乎?"海奇阔道:"因为我还想要她陪我睡觉。"叶灵道:"你真的这么想女人?"
海奇阔道:"想得要命。"叶灵道:"好,你若杀了她,我就陪你睡觉,睡三天。"海奇阔笑了:"你在吃醋?你也喜欢陆小凤?"
叶灵咬着牙,狠狠道:"不管我是不是吃醋,反正我这次说的话一定算数,我还年青,那母狗却已是老太婆了,至少这一点我总比她强。"海奇阔道:"可是……"
叶灵道:"你是不是想先看看货?好!"
她忽然撕开自己的裤脚,露出-双光滑圆润的腿。
海奇阔的眼睛又发直了:"我只能看这么多?"
叶灵道;"你若还想看别的,先去宰了那母狗再说。"